文．圖 / 林學聖
相關活動: 神池小關山輕裝 4天
【記憶難以還原】
為什麼又回到山上了? 英國作家 Nan Shepherd 說: 「由於記憶難以還原其光澤，必須一次次重返觀看，才能再現它(山)的美。」
文祺兄揪團南一半段: 小關山-卑南主；記憶不禁回到24年前，我們溯鹿野北溪登上卑南主山，鹿野溪出乎意料的好走，下山踢了長長的石山林道。經過歲月打磨的記憶，總是溫潤而模糊。為了再看見南一段的美，順便新登小關山，於是我在2021年元旦，坐上得利卡，來到小關山林道 27K 登山口。
【小關難纏】
一開始走在舊林道上，路面鋪滿深紅的台灣紅榨楓落葉，悉悉簌簌，百岳路線難得有如此浪漫的景致。這是記憶中未曾有的美，我們知道，這美麗的序曲只是今日苦難前的慰藉。
今日行程是近年開發的新路線，從27K登山口走到神池營地後，循小關山西稜直登小關山，爬升超過1000公尺。南一段從來就不是平易近人的百岳路線，岳界有句俗諺: 「小關難纏、雲水無水、卑南不死、藤枝必亡」。意思大概是南一段難走又缺水，就算克服萬難登頂卑南主山，最後也會累死在林道上。
神池營地是開闊的溪谷，綠草如茵，枯立木散布，很美的紮營點，可惜吃完午餐就得開始挑戰大魔王陡坡了。路跡不甚明顯，山坡上植株叢生，鑽行不易，常常需要找路，真是辛苦。接近山頂時開始出現鐵杉巨木，好像守護森林的巨人，我們就算精疲力盡也不禁發聲讚嘆。突破岩稜地帶後不久就登頂小關山，標高3,248m，風從太平洋的方向吹來，要翻過中央山脈，好冷。
我們站上中央山脈的脊梁，無盡的藍天之下，南一段稜線壯闊地開展。山脊兩側白雲如棉絮，鋪蓋大地，西邊直到台灣海峽，東側蓋住太平洋，遠方幾座孤山浮出雲海。北邊的關山如金字塔般聳立，南方曲折的隆起是卑南主山，主脊兩側的稜脈沒入雲海，像巨木的板根想牢牢抓住雲下的島嶼。
如此壯麗的大景，相機無法承載，記憶不能還原，只有一次次重返觀看，才能再現它的美。
今天眼看趕不到預定的雲水山南鞍營地了，我們決定在小關山森林營地紮營。本來以為要下溪取水，大家都沒有多背水，只好重溫多年未遇的缺水迫降之夜了。寒流尚未散去，沒有太多交談，我們匆匆吃完熱水泡飯，鑽入帳篷，躲進睡袋。漫漫長夜，將有無數個夢境等著我們造訪。
【不登卑南】
第二天的預訂目標是卑南主山，昨日迫降延誤行程，今天只好摸黑出發。想早點登頂的隊友們加快腳步前進，最後剩下我、小O、蛋姊3人。我和小O 24年前登過卑南主，蛋姊想好好賞景拍照，我們就算不登頂也沒關係。
三人邊走邊聊，想到甚麼說甚麼；美景迎面而來，就停下腳步拍照。說實在的路況並不好，若真的卯起來走，根本無暇欣賞風景。自從南橫中斷後，南一段人氣下降，路徑兩旁灌木生長茂盛，時不時給小腿來個痛擊；箭竹欣欣向榮，常常遮蔽路基，突然就一腳踩空跌坐山徑。
眼前的美景伴隨著身體上的痛楚，一同刻入大腦的海馬迴，記憶中的美麗顯得更鮮明而真實了。
這段曲折的稜線是單面山地形，西側陷落成為險惡的大崩壁，東面是和緩的草坡及森林。充滿反差的地貌，有一種對比的美感，善與惡，光與影，並存不悖。
登頂雲水山，山頂旁的雲水池居然清澈見底，趕緊裝滿水，這救命水能讓我們撐過兩天。稜線上遇見好幾個結冰的看天池，遠看像是一顆顆珍珠。要是大地再鋪上一層雪就更美了。
爬過一段大魔王陡坡，下午四點半終於來到卑南主山前的三叉營地，好多頂帳篷。隊友去登卑南主還沒有回來，天色漸暗，已來不及取水。我們又將迎接一個漫長無語又缺水的夜晚。
【左腳踩空】
回家的路依舊漫長。24年前迅速切下石山林道的路徑已不復存在，如今我們要結結實實地爬上望之可畏的石山，再登頂溪南山，最後再陡下1000米，才能下抵石山林道接駁處。
從東邊看去，石山是一面垂直的峭壁，還好路徑從北面繞過直登西鞍。路徑極陡，爬得辛苦又過癮。下山後先是一段腰繞路，芒草掩蓋路跡，轉彎處一個不小心左腳踩空，右腳踝一折，彷彿聽到一個斷裂聲，一陣劇痛傳來，我心裡明白，右腳韌帶鐵定受傷不輕。
撐著登山杖，勉強可以行走，想到待會要陡下1000米，心中暗自叫苦。行經一段廢林道後，準備登頂溪南山。登山口有一個生滿青苔的斑駁木牌，寫著：「高雄縣十大名山 – 溪南山 」。感覺好像看見日治時代留下來的古物，沒想到20多年的歲月，林道已荒廢至此。
溪南山頂展望不錯，可以欣賞南一段稜線，還可以看到又稱「溪南鬼湖」的「石山秀湖」。拄著登山杖慢慢向下，終於完成1000公尺陡下，隊友們歡呼迎接，真是太好了。
結束了緊湊又緊張的三天行程，大夥兒總算可以鬆一口氣打開話匣子，笑談這三天的點點滴滴。
回台北後要好好養傷，下次才能和大家一起重返山林，再看見山的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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